紫煙
Oct 04, 2020
其實沒有什麼理由。要說的話,因為我不想要只是無趣的活著,我需要生活。
開始抽菸是在部隊,操課間的休息時間。那時我不抽菸,但會到吸菸區跟同梯幹話。同梯是知名大學畢業的。出於好奇,我問他:為什麼開始抽菸?
人生這麼無聊,幹嘛不抽?
新訓結束後,我離開本島。人生第一次到金門,聞著路邊的高粱味,看著太湖,以及沒有陸客的昇恆昌。我以為我從來不會想家。我錯了。此後的三個月,每次島休的行程基本上都相同。收假前到太湖邊,打通電話給老媽,因為我不願意讓我爸看到我脆弱的一面,我知道他也一樣。然後看著太湖,抽一兩根大衛杜夫,回營區報到。
開始戒菸的第一天稍微有點焦慮,我以為是心理作用。吃完早餐跟咖啡之後狀況變嚴重了。好像我的大腦終於有能力認清狀況一樣。這讓我注意到頭頂跟眼球有輕微疼痛感,以及充滿整個房間的書香味。
下午因為工作的關係抽了一根 Kent 0.6。我覺得很不習慣,而且越抽越焦慮。所以我決定出門去看電影。實際上效果還不錯,畢竟再怎麼說電影院裡面還是不能抽菸。這讓疼痛跟焦慮都消失了,只剩下以前不會注意到的胸悶在此時特別明顯。
退伍後的我回到學校讀碩士,帶著抽菸的習慣一起。這讓我和同實驗室的一直有段距離。他們總是無法理解為什麼我去廁所的頻率好像比一般人高很多。不過這也讓我交到了意料之外的朋友,下課時我們總是會在系館頂樓遇到彼此。
而且與別人有不一樣的習慣是一種好事。例如不抽菸的人永遠不會知道羽田機場的吸菸室裡面永遠都有空插座可以充電,或是東京某些吸菸室的販賣機可以買到百元罐裝咖啡。
戒菸第二天之後就不再會有疼痛感,焦慮感偶爾會出現。但我最不習慣的是注意力幾乎沒辦法集中。這讓我必須每天在抽菸與戒菸之間掙扎。我不習慣沒有生產力的生活,成就感是我的必需品之一。同時還必須面對缺乏尼古丁造成的多巴胺不足。
每次破戒都會讓我懷疑自己,我其實沒有自己想的堅強,我辦不到,我沒有辦法面對自己養成的菸癮,我這輩子再也不可能有機會改變自己的生活方式。在別人面前講得很好聽,我只是會抽菸沒有菸癮,實際上我只是不願意承認我跟毒蟲沒有兩樣。
真正讓我每天一包菸的是碩二時的兼職。面對一個只會 CC 的 PM,還有不會用 SQL 的 MIS,我的菸量從三天一包增加到每天一包可能還不夠。同時也從服役時的大衛杜夫變成了 Kent,就是《天氣之子》裡須賀圭介抽屜放的那種。
或許我還不到能夠體會圭介感受的年紀。但是我懂,那種會讓人開始抽菸的壓力。面對這種壓力,尼古丁已經不是消遣了,那是一種強迫自己放鬆的藥物。就像有些人面對壓力的解法是酒精一樣。
不斷在戒菸和抽菸之間徘徊,我終於承認自己需要幫助。雖然從數字上我每天抽的菸確實越來越少,但是我自己很清楚我撐不下去。而且現在放棄了只會讓下次戒菸更困難。
所以我 Google 了附近有的戒菸門診。看過我爸戒菸的方式,我決定不使用尼古丁貼片跟口嚼錠。一來是這跟我現在慢慢減少抽菸數量的方式沒太大差別,而且我已經看過失敗案例了。
跟醫生討論過之後決定使用藥物療程。副作用可能會有腹瀉、熱潮紅、憂鬱、噁心、失眠,也有服用後自殺比例增加的實際數據。而在我身上實際出現的是噁心跟失眠,還有一點點的關節疼痛。朋友還笑我說我為了克服戒菸的副作用,現在要應付更多副作用。不過對我來說能夠專注就是好事。
戒菸 50 天之後,我覺得現在這樣很好。工作辭職之後也沒有需要抽菸的理由了。收藏的模型上面也不再會黏著一層焦油。嗅覺也變靈敏了。呼吸也很順暢。
我依舊不認為抽菸是必須根絕的惡習,不到一毫克的尼古丁不會讓你變成另一個人,也不會讓你的身體糟糕到哪裡去。在金門那段時間可能是我人生中最健康的三個月,而那三個月我會抽菸。
抽菸只是一個選擇,有人因為生活選擇抽,有人因為生活選擇不抽。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理由,而且這個理由會隨時間改變。如果有人問我是不是這輩子都不抽菸了,老實說我真的不知道。我沒有辦法保證十年、二十年之後的狀況,我只知道現在。
我的人生又不無聊,幹嘛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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